心安住是工具,心寧靜是力量|隆波帕默尊者

隆波帕默尊者

2020年12月26日|泰國解脫園寺

編譯|禪窗


隆波不習慣對著攝像頭講法;面對著毫無生命的事物,隆波不知道要講什麽。

我們寺廟已經針對疫情很快做出了相應的調整。在以往的直播日,前來寺廟聞法的人有三四百,太多了,現在群聚的活動必須暫停。我們已經提前這樣實施了。這是基於對疫情態勢的評估,認為應該緩一緩,不用等政府下令,這是自行評估的:禪堂內大概200人,禪堂外還有約100人,因此寺廟在直播日必須關閉,不對外開放。

不過現今的弘法方式十分便捷,不像隆波向高僧大德求法的年代,那時是很困難的;高僧大德跟上一代導師求法的時代更是難上加難,需要在森林裡行腳。到了隆波求法時,已經不必在森林行腳,都是乘坐火車、汽車就好,但有時也要步行,從村落走到寺廟。現今太方便了,打開網絡就可以找到「法」;然而輕易到手的東西,人們往往看不到其價值。

在隆波求法的時代,來去一趟都不易,必須提前規劃和請假,即便到了寺廟,高僧大德也可能不在,這是無法確定的,有時候高僧大德剛好去了外地,也無法預先得知。因此,凡是有機會跟高僧大德學法時,隆波都非常用心。那時帶著磁帶錄音也不行,會被訓斥的。在聞法時,高僧大德要求弟子自己實踐,等到弟子的心寧靜以後,適合接收什麽樣的法,再傳授那樣的「法」給弟子。

現在大部分人都是在家聞法,如果沒有生病,就不要躺著聽。並不是說居家躺在床上聽隆波講法是對隆波不敬,而是對「法」不恭敬,心太軟弱、散漫地躺著……法可不是什麽消遣物或娛樂品。因此,誰如果正在躺著,就立刻起身來用心、專心聽,而後法才會進入我們心中。法是真品,但如果我們視法為玩物,對之不恭,那麽真品就無法進入我們的心。

修行並不是很長時間觀一次身、觀一次心,或是久久念一次「佛陀」了事,那是無法獲得成效的,反而被煩惱雜染啃個精光。如果想要修行有成、想要離苦,就一定要自立、自強。

比如,躺著聽法是不行的,太脆弱,除非是病重者。僧人坐著是不可以對沒有病卻躺著的人講法的,否則被認為是不恭敬法;僧人站立時也不能對坐著的人講法,也被視為不恭敬法。如果我們的心恭敬於法、臣服於法,認真和用心,法才會容易流進我們的心。

隆波向高僧大德求法時都是用心聆聽、心懷恭敬,暗下決心:如果自己修錯了,就祈請高僧大德予以批評、指正甚至棒喝;如果修對了,就請高僧大德為自己傳授更高階的法,因為自己尚有煩惱雜染,想要求法。

最基礎的法是布施、持戒,其中戒律非常重要。戒不好是無法修行的;接著是禪定,沒有正確的禪定就無法開發智慧。因此,必須持戒,必須訓練正確的禪定;而後學習開發智慧。所謂開發智慧,是指引領心來探究名色、身心的實相,而不是其它內容。

戒、定、慧……看過佛像就會發現佛像大都是端坐在三層基座上;三層基座其實就是象征戒、定、慧,而佛像本身象征自由和解脫。最下面的基座是戒,必須持守,假如會修定了卻不持戒,就像是第一階基座已塌,還在建第二階基座,肯定也會塌的。因此,我們應該好好地用心持戒。

現今的道德戒律退化得非常嚴重。在隆波眼裡,舉國上下如今最缺失的就是戒,尤其是第四條戒(不妄語)——傳播虛假、欺詐消息。隆波剛看到(泰國)信息產業部的統計顯示,前段時間的虛假消息累計二千八百萬多條。大家都認為「說點謊」沒什麽大不了。競選各級代表時都宣誓:「親愛的父老鄉親,我會這樣、那樣去做……」這樣騙來騙去已經超過八十年,還在繼續上演,因為大家都覺得撒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還有)兩舌——挑撥離間的話也被歸為妄語,還有惡口、綺語……現在,惡口和粗話已經變成時尚,學校的女生開口閉口就是「老子、我靠、他媽的」,爆粗口、說髒話,不堪入耳。動不動就罵人是各種動物(狗、豬……),令它們名譽受損,好在它們不會說話,無法遊行示威。又或是無緣無故罵人是「臭蜥蜴」(泰語指壞蛋、倒霉鬼),其實它是一種可愛又可憐的動物,一點都不兇殘和惡毒。

現在,舉國上下都說粗話、爆惡口,網絡上表現得尤為嚴重。「惡口」導致心越來越鈍化,而溫和良善的言語則需要逐漸訓練。但也不要言辭考究卻是謊言,語句優美卻是兩舌。首先,必須不撒謊、不挑撥離間;其次,措辭要文明、優雅。如果粗口變成習慣,心將鈍化和堅硬,很難修行,因為心太粗糙了。如今輕言細語和文明禮貌被界定為不好,爆粗口反而被認為很酷……可謂「不分是非對錯」。

(至於)綺語是指不需要說的也說,沒必要寫的也寫……遠的不說,比如跟隨隆波學法的某些人本來發願好好持戒,卻整天在網上寫個不停,這也屬於綺語。戒已經缺失了。大家的心在平時已經夠散亂了,還要亂上加亂,修行又怎會有收效呢?

因此,必須用心持戒,尤其第四條戒是至關重要的,我們卻不以為然,因為犯錯已經習以為常了。以前西方人看不起我們,稱作「暹羅說」,就是指「暹羅式的說話,不可信」。而現在哪個國家都差不多,相互模仿,話語的可信度極低。

我們改變不了他人,但可以修正自己。妄語不是小事!佛陀甚至說他在審察後發現:從沒有只說謊而不造其它惡的人。人們總是從說謊開始,而後才做其它壞事。因為已經不明是非對錯,其它壞事才做得下去。因此,佛陀在這一點反覆提醒我們,可是現今社會已經淪為謊言的社會。

大家要講事實、倡導團結;不說挑破離間、導致人分道揚鑣的話;我們應該陳述事實、促進人與人的團結和睦;講話必須有憑有據、不帶情緒、不惡語相向,有必要說時才說。大家應該這樣訓練自己!如果做到以上四條,心會比現在平靜得多。

說謊者的心是不平靜的,必須左思右想。比如,對甲說的是一套,對乙說的是另一套,如果甲乙都在,怎麽辦?就找第三套說辭,腦袋根本停不下來。如果是說事實,就不用想太多。當然,「說事實」並不意味著不顧時機場合。陳述事實,同時話語要文明有禮、心懷慈悲,注意時機與場合。而不是只管講事實,卻滔滔不絕,那也屬於不恰當的邪語,也屬於破戒。更高、更微妙的層次還包括邪語,而不限於不妄語這條戒而已。當心未受妄語、欺詐、挑撥的蠱惑,心自會得到寧靜,修習禪定也會變得輕而易舉。

對於修行而言,不可或缺的禪定有兩類:寧靜型的禪定是必需的,安住型的禪定也是必需的。安住型的禪定訓練起來略難,(而且)世人也不太了解,它在佛陀覺悟前就存在了。身為悉達多太子的菩薩,從小就能訓練讓心安住,長大離家修行,最後心獲得安住,接著才開發智慧。心若不安住、若沒有禪定是無法開發智慧的。

不斷開發智慧的過程類似於消耗能量的過程,心會逐漸散亂。散亂的表現是什麽?無法觀心,也無法觀身,無法修習毗缽舍那,統稱為「散亂」。散亂後已經無法修習毗缽舍那了,心沒有力量,只是昏昏沈沈,這時一定要修習寧靜型的禪定。

心散亂即是心跑去抓一下這個所緣、抓一下那個所緣,不斷地變換著所緣,追逐著境界,總之一團糟。時而散亂到眼、耳、鼻、舌、身或意根,散亂到意根即是迷失在念頭的世界裡。散亂會讓心喪失力量,我們一定要通過訓練讓心不散亂的方式來給心「充電」。

心散亂即是,心時而抓這個所緣,時而抓那個所緣,不停地變換所緣,抓到手還來不及看清楚,就拋在腦後轉向尋覓新目標,無休止地追逐所緣。如果想要訓練讓心不散亂,就要選擇某個好的所緣來充當心的誘餌,以替換心所追逐的五花八門的所緣。

我們為心選擇一個讓心快樂的所緣。假如安般念——吸氣、呼氣,心有快樂,那就選擇安般念;如果念誦「佛陀」,心有快樂,就念誦「佛陀」,持續地念;如果活動身體或是經行有快樂,那就活動身體、經行……要為心選擇心所喜歡的某一所緣來充當心的誘餌。

就像人們釣魚時必須選擇魚餌,想釣某種魚必須用某類魚餌,想釣另一種魚就得用另一種魚餌。我們要抓魚——魚即是心——就必須使用心所喜歡的誘餌。如果用心不喜歡的誘餌,心是不會「吃」的,只會去找其它誘餌而陷入散亂。

修習寧靜型禪定的秘訣在於,懂得選擇跟心共處時,令心快樂的禪修所緣。擅長念誦「佛陀」而有快樂,那就念誦「佛陀」;擅長念誦「Namo pata」而有快樂,就念誦「Namo pata」……不存在誰比誰更好的問題,因為每個人的心是不同的。

擅長哪個、喜歡哪個,就用它作為業處。但是該業處不能誘發破戒。比如,罵人會有快樂,整天玩facebook會有快樂,卻號稱在修行,那是不行的。因為生起的都是不善法,必須選擇不會讓不善法增長的所緣。比如,與佛陀在一起,一直念誦佛陀,就屬於是無染污的所緣。

又或是如果有很好地持戒,也可以憶念自己的凈戒。(比如)有人下決心在結夏安居期間要持五戒,整個夏安居僅僅不破五戒而已。(隆波)不曉得為什麽要這樣設立,說得像是夏安居結束就可以破戒似的。有人發誓:在夏安居期間不破五戒、不喝酒。一旦夏安居結束,想到自己整個夏安居期間都沒喝酒,就會心滿意足;想到嚴謹持戒,心就滿足和愉悅。於是,寧靜型的禪定便生起,因為心是快樂的,靜止於單一、快樂的所緣。

也有人是審思毛、髮、指甲、牙齒、皮膚而覺得快樂,那就審思毛、髮、指甲、牙齒、皮膚,心最終也會集中進入寧靜。有人是審思及憶念死亡,心感到寧靜,其它任何禪法都沒有這個效果,那麽就憶念死亡。比如,本來對某人很生氣、特別怨恨他,可是想到死亡,就不知道還有什麽值得生氣了,想到我們討厭的對象不久就會死、討厭他的自己不久也會死,心就安靜下來,這是經由審思死亡而得的平復。但是如果審思死亡只會更散亂,就不要練習。我們必須區別對待,每個人是不一樣的。

還有人喜歡布施。如果以純凈的心去布施,真心誠意地想要幫忙,一旦想到自己曾經用心做過的布施,心就會清涼和愉悅。總之,能讓心清涼、愉快、有力量和寧靜的禪修業處有那麽多,自己去選擇吧。

經典稱之為四十種業處,四十種業處只是簡略的歸納,比如,有人緊盯火來修習火遍。誰在发生火災時喜歡看火?在家裡也可以舉手。如果你喜歡看火,那麽修習火遍是很容易得到寧靜的,因為喜歡,所以快樂。有些小孩喜歡玩火,如果他希望練習寧靜型的禪定,就可以修習火遍。也有人喜歡水,隆波兒時住在曼谷運河旁,那時還沒有那麽髒,十二月漲潮,河水會漫上岸堤。隆波喜歡坐在自家的露台上觀看,微風拂過水面,泛起層層漣漪,心很喜歡,非常快樂,看了以後心情舒暢、光明、輕鬆,就變成在修習水遍。

修習「遍業處」時,心都是往外送的。但是如果為了讓心得到寧靜,可以修習它們嗎?可以的,只是接著必須學會讓心安住。修習某些禪法很容易讓心安住,比如觀呼吸;至於遍業處,心會寧靜在外,需要領它進到裡面讓心安住,這是需要進一步訓練的。

比如,隆波喜歡觀火、看水、看著風吹樹葉搖曳,這些全是遍禪的業處。當我們看著微風吹過、樹葉搖曳時,這是風遍,也不曉得為什麽不稱為「樹葉遍」。看著樹葉,知道有風吹過,風本身是無法用肉眼看到的,只能通過它接觸的事物而感知到。隆波兒時就喜歡觀火、看水、欣賞樹葉在風中搖曳,這樣觀察,心感到寧靜和輕鬆。一有空就去露台上看,心情舒坦。夕陽西下,紅彤彤一片,霞光非常柔和——觀看霞光是修習色遍(赤遍)。如果觀看以後心情舒坦,也可以修習。心情舒坦就不會散亂,僅此而已,原理很簡單。

我們必須懂得選擇讓心快樂的所緣,來作為釣魚的誘餌,魚就是心。以快樂的所緣來引誘心上鉤,心就會舒暢地與所緣在一起,不再散亂地扔掉這個去抓那個,搞得一團糟。(如果)不停地變換所緣,心會疲憊、會精疲力盡的。

我們要讓心力增長。心獲得了禪定和寧靜以後,必須進一步訓練讓心可以安住。有些人修習寧靜時總是無法成功,直接訓練讓心安住也可以,之後再慢慢訓練寧靜。

訓練讓心安住的方法是以覺性作為工具,及時知道「心沒有安住」。假如通過觀呼吸來修習寧靜型的禪定,就讓心靜靜地與呼吸在一起;如果想要讓心安住,就及時地去知道心——呼吸時,心散亂了,知道;寧靜了,知道;心跑到呼吸上了,也知道;心跑去想了,還是知道。修行之後不停地及時知道心,這樣就能獲得安住的心。

心寧靜是有好處的,而心安住則是必不可少的,兩者級別不同。心寧靜有其好處,可以讓我們的修行平穩順暢;然而心安住可以讓我們修習毗钵舍那。我們的核心工作正是修習毗钵舍那,而不是獲得寧靜。寧靜的工作是屬於奢摩他的修行,訓練心安住以後就要進行核心的工作——修習毗钵舍那。

心是不會無緣無故安住的,必須訓練才行。因為在過往數不清的生生世世,我們一直在訓練讓心去散亂,所以心一直往外跑到這兒、逃到那兒。

隆布敦長老曾說,心的自然特徵就是必然會往外送。他就是這麼開示的——「心往外送」是其常態!長老教導讓我們要有覺性。如果有覺性並且安住,就是修「道(諦)」。如果沒有覺性而散亂,就是延續「集(諦)」,也就是在播種苦因。

我們必須不斷地訓練,選修某種禪法,使用練習之後獲得寧靜的業處,在獲得寧靜之後,進一步讓其成為令心安住的業處,也是可行的。比如:觀火、看蠟燭,看著火焰搖曳,真快樂啊。心靜下來哪裡都不去了,只和火焰在一起。如果訓練讓心安住,就要及時知道當下一刻的心跑到火焰了,僅此而已,心就會自行安住。

因此,我們也可以用原來的禪修所緣來練習。比如隆波早期修的是安般念,說得不準確,不僅是早期,隆波現在都還是修習安般念。兒時修習安般念,呼吸停止變成光明,隆波就觀照光明——心往外送了……持續這樣訓練,心一跑到光明,就及時知道「心正要跑去找光明」,在及時知道的一刻,心安住起來,因為有在及時知道心。

假設大家觀呼吸還沒來到變成光明(似相),這並不是必須的。心跑到呼吸上了,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只訓練這個就已經很好了,就可以獲得安住的心。一旦有了安住的心,接下來就是核心工作。心安住是工具,但不是目標。心安住和心寧靜(不同),心安住是工具,而心寧靜可以作為力量保障使用工具後獲得成果。

我們的核心工作其實是毗钵舍那,這屬於開發智慧的階段。至於訓練讓心寧靜、讓心安住,那是屬於訓練心的版塊,稱之為「心學」,可以讓我們獲得兩類正確的禪定。

觀心、觀心……別以為觀心就是毗钵舍那。大部分人的觀心都是修習奢摩他,還沒有實際提升到毗钵舍那的階段。除非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而後覺性捕捉到正在呈現的名法、色法。正在呈現的色法,這個表述是正確的。色法正在呼氣、吸氣,正在站、正在走、正在坐、正在躺;至於名法,我們緊隨其後地知道生氣了、貪了、迷了、散亂了、萎靡不振了、樂了、苦了……

不過,苦樂是可以觀到當下的,快樂是存在於當下的。心是善的,有快樂,去觀快樂時,快樂並不會滅去,因為心仍然是善的。但是,如果真的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覺知「心苦」,心苦會即刻滅去。因為心的苦只生起在有瞋的心裡,當瞋滅了,心的苦也就滅了。

觀身稱之為「當下即刻」,即當下這一刻正在運動、點頭、正在左轉、右轉,正在……但是觀心呢?貪了、瞋了、痴了……煩惱雜染是緊隨其後地觀,稱為貪了、瞋了、痴了……或是觀受,苦了,苦只能和有煩惱的心同步生起。而心方面的樂既可能與善法同時生起,也可能與不善法同時生起。如果是與不善心(比如貪心)同步生起,那麼貪一滅去,快樂也會滅去。但如果在禪定中知道心有快樂,快樂卻並不一定滅去。因為它並非不善心,而是與善心同步生起的快樂。那時候的心若是處於禪定,它會長時間反覆生起、多次重復,於是就出現維持很久的禪定狀態的心。

但是,如果觀不善法有「了」這個字:貪了、生氣了、迷了、散亂了、萎靡不振了……那是緊隨其後地觀察。有人聲稱隆波帕默不會教導——根本不是當下。那是由於自己不會觀心才以為隆波教錯了。貪的心、瞋的心、迷失的心,都屬於不善心,心在不善的那一刻是沒有覺性的。

當我們覺知正在移動的身體時,稱為覺知「剎那當下」——覺知當下這一刻。而在覺知心貪、心瞋、心痴時,是「相續當下」,因此觀身與觀心的方法是有區別的。觀身是觀察當下正在發生的狀況;觀不善心是心貪了、生氣了、迷失了,立即意識到「心剛才貪了……」。如果是昨日的貪,今日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相續當下」了,早已沒有了相續性,不再連貫。「相續當下」是與當下的接連相續。觀名法是屬於「相續當下」,尤其是觀煩惱雜染時。

想要開發智慧就要學習方法:觀身必須先修定,心才有力量;觀受也適宜於先修定,心才有力量,而後再觀身、觀受工作,觀它們正在運作。但是觀心是用剎那定——瞬間的禪定,一剎那、一剎那的。比如念誦佛陀、佛陀、佛陀……心溜去想了,散亂了,及時知道散亂了,那是剎那、剎那地知道。

觀心時有禪定嗎?觀心要想獲得智慧,必須用到禪定。而禪定有三種:剎那定,是瞬間的禪定;近行定,是非常接近禪那的定;安止定,即是禪那。

在隆波弟子的這個年代,走禪那路線的人不多了,因為這一代人不太能夠入定。可以嫻熟入定的人,只有坤南。其修行已經游刃有餘,而且已成常態。他訓練了五十二年,禪定已經出神入化。訓練一點點是不會厲害到哪裡去的,除非真的有舊庫存。否則,若想練習禪定來達到安止定或是令呼吸停止,那需要訓練幾十年的時間。

大家如果不具備這個能力,那麼就訓練剎那定:心跑了,知道;心跑了,知道……持續不斷地訓練,心會逐漸獲得力量,慢慢安住。比如,此處的僧人大部分來自城市,幾乎全是城裡人,散亂是常態,一直在散亂。當他們來到隆波這裡,隆波就教他們吸氣念「佛」,呼氣念「陀」,一開始不會教太多內容,只是這樣而已。他們耐心地去訓練,心逐漸安住,慢慢有了力量。那時再帶領有了力量的、已經安住的心去培育觀智——也就是去觀身、觀心工作。

沒有禪定是無法真正修習毗钵舍那的。但這個時代我們只能訓練剎那定而已。持續地訓練,心就會逐漸有力、安住、獨立凸顯,這是行得通的。對於那些根本無法訓練安止定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如果硬著頭皮非要通過呼吸來獲得安止定,這輩子大概是沒指望了。核心工作沒有做,反而一味地訓練禪定,讓心寧靜,而且大多數的訓練只有寧靜,沒有安住,也不認識安住的心,因此無法真正修習毗钵舍那。

大家要每天慢慢訓練自己的心。戒必須持守,禪定必須訓練。什麼時候心沒有了力量,就訓練讓心獲得力量;什麼時候心沒有安住,就去訓練讓心安住。最終,當心既安住又有力量時,就可以開發智慧——看到身的實相、心的實相。

我們在開發智慧時,所做的只是看見實相——只「看」,不「想」!因為思維「此身無常、苦、無我」,頭髮、體毛、指甲、牙齒、皮膚不是我、不是我的——這些統統屬於「想」,屬於奢摩他的修行,屬於四十種業處的身至念,屬於十隨念。心在修習毗钵舍那時,它是看到實相的——是「看」,而不是「想」。

比如,它可以看到心自行工作。心時而生起在眼根而滅去,生起在意根而滅去,生於耳根再滅去,又生於意根……如此交替進行,以上是對修行人而言的。如果不修行,就是時而到眼、耳、鼻、舌、身,然後迷失在想裡,沒有安住。一旦心不安住,就會覺得「我」真的存在,因為覺得心只有一顆,時而竄到眼根、時而竄到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但始終是同一顆。

唯有安住才會明白,安住的心是一顆,不安住的心是另一顆。不安住的心又分幾類:有些是看的心,有些是聽的心、聞氣味的心、嚐味道的心、感知身觸的心、跑到意根去想的心、緊盯意根的心或是覺知的心,各式各樣的心,不勝枚舉。

具備覺知的心才能看見心的生滅,否則只是一味地處於迷失狀態,就看不見心的生滅。清晨一醒來就是迷、迷、迷,直到睡著也是迷失著睡去,夢與迷,兩者輪番上陣,所以我們才會覺得心是自己、心只有一顆,而且這麼忙乎。

但是訓練讓心安住成為知者以後,就會看到剛才的心是迷失的,迷失的心滅去,現在是覺知的心,迷失的心與覺知的心不是同一顆心,反反覆覆這樣去看。

迷失的心與覺知的心不是一回事,並且迷失還可以細分為去看、去聽、去聞、去嚐、去感知身觸、去到意根,以及迷失去緊盯所緣,心的迷失是形形色色的。有了覺知的心,就會看見迷失的心生了就滅,去看的心生了就滅,去聽的心生了就滅。迷失的心滅去,生起覺知的心,覺知的心讓我們看到心的生滅,讓心抽身變成觀者。

比如觀身,心不會浸泡在身體裡,看到身在一邊,身不是心,是被覺知被觀察的對象,身不是「我」。有覺知的心在場,智慧才會生起。身體在行走,心是觀者,當心是知者、觀者時,稱之為「擁有覺知之心」。

有些學習《阿毗達摩》的人聲稱:三藏經典並未提及知者的心。《阿毗達摩》裡沒有嗎?有時教導業處也會說:色走,名知。名知,即是心知。自然能感知所緣的是什麼名法?就是心啊!怎會沒有覺知的心、知者的心呢?自己跟自己抬槓嘛。

有些人的教導是:色坐、名知……如果按照隆波的表達習慣就是:身體坐著,知者的心是知道身體坐著的「那個」;如果心是迷失的,即便身體坐著,也渾然不覺。比如:走神去抓癢,身體在動,也不知道——可謂不知不覺。那時只有迷失的心,沒有知者的心。我們要逐步訓練,直到心具備正定,獲得知者的心。

隆波尚未出家就開始教導知者的心,比如在pantip網站裡到處都是知者的心,時至今日,還是在教這個內容。有人說隆波帕默不教禪定。知者的心就是禪定啊!禪定不是迷迷糊糊地打坐。隆波從小打坐,所以清楚知道缺乏覺性的禪坐肯定不行,必須有覺性才會有知者。

一旦有了知者,覺性捕捉到色,就會看到色是所觀,名即心是能觀。所謂「名知」,名既包括心又包括心所,且它們感知同一所緣。聽到這種表述後不知道怎麼實踐,所以高僧大德創造出「知者的心」一詞。

大家認識知者的心嗎?認識迷失的心嗎?逐步去訓練。一旦明白,就會看到過往的生命都是迷失的心,因此從未覺得生命是一個個的片段。一旦有了知者的心,生命就切成了一個個片段:呼氣是一部分、吸氣又是一部分,完全不是一回事,呼氣的身體死去了,變成了吸氣的身體,這就是生滅。能看到生滅,是因為心是知者。

行、住、坐、臥,為什麼要換姿勢?誰是能知的「那個」?心是能知的「那個」。如果按照經典來說即是,「心」與「心所」是知者。大家聽到這個說法,將會更加一頭霧水,不知道如何開始實踐了。於是,高僧大德稱之為「知者的心」。

知者的心單純只是心嗎?不是!知者的心包含為數眾多的善法——有很多善心所。因此,其生起時,數量龐大的心所也會同步生起,「知者的心」是統稱,包含了所有與知者的心同步生起的心所,比如,有覺性(念心所)、禪定、智慧(慧心所)。禪定,即「擁有成為一」(一境性心所)。

我們要逐步練習,善加訓練讓心開發智慧能夠取得成果,如果還沒有知者的心,就無法真正開發智慧,無法看見生命斷成一段一段的——所有的色法生了就滅、所有的名法生了就滅,對此視而不見。

如果有了知者的心來隔開,就會看見呼氣的色生了就滅,吸氣的色生了就滅;行、住、坐、臥的色生了就滅,動的色、停的色生了就滅;快樂生了就滅,痛苦生了就滅;身的苦、樂,心的苦、樂、不苦不樂,統統生了就滅,心是知者;一切善法生了就滅,一切不善法同樣生了就滅。比如:心生慾望,想要看到畫面,就會驅動心去眼根;想聽聲音,又會推動心生起在耳根……心就這樣不停地掙扎。

具備了覺性和安住的心,就會看到所有的境界生滅、生滅,不斷變化。看到所有境界的生滅時,心會疲憊。因為契入真正的毗钵舍那是耗能巨大的過程。心一疲憊,就無法繼續觀察了。剛開始,我們無法觀到微細的對象,即無法觀心,而身是粗重的,觀身還是湊合著。但是當心更無力時,甚至無法觀身,心完全是一團糨糊。

心感到無力時,要給它充電。最好在無力之前就充電,而不是到了「零」再開始,那樣需要充好幾天。這類似在能量的損耗過程中,哪怕只有五分鐘的間隙也給自己充電——吸佛、呼陀,持續地積累。當心可以開發智慧時,讓它開發智慧,同時哪怕有一丁點的空閒,也要補充能量——修習寧靜型的禪定,讓心跟快樂的所緣在一起。

禪定是必備因素:安住型的禪定導向智慧的開發,寧靜型的禪定能夠保障有足夠的力量用於開發智慧。我們必須訓練,若兩者都能訓練那是最好的;否則至少也要訓練安住型的禪定,繼而寧靜型的禪定也會生起。這屬於純觀行者的方式,其修行過程枯燥而乾澀、毫無滋潤,但是,聊勝於無。

大概明白了嗎?明白了就讓攝像頭點點頭。今天隆波對著攝像頭的講法,到此為止啦。

大家要小心謹慎,保持覺性。要懂得自我保護!非必要,不出門。出門在外,要善於保護自身,戴上口罩,忍耐半年可能就有疫苗注射了。

大家一起幫忙不讓疫情進一步擴散,那麼一個月後疫情就會好轉,或許就能迎來寬鬆的境況。但如果跟其它國家那樣感染十萬、百萬人,就回天乏術了,連做棺材的木料都不夠。棺木生意是不怕新冠肺炎的,其他行業大多都怕的。

大家要照顧好自己。這個月過去——不是指十二月,而是一個月過後——境況或許就好轉了。隆波的反應快嗎?上週一關閉寺院。翌日,春武裡就發現一名外籍勞工與兩位春武裡府的人患病,害怕趕不上「潮流」,傳染源頭同樣是在龍仔厝府。因此,這裡也開始管控,於是隆波率先行動,告訴大家:非必需就不要來寺院。但並不是說——不來寺院就去玩吧、去逛商場、去旅遊……

大家忍耐個把月,同心協力、一起維護!只要病毒不擴散,就會放寬防疫政策的。所有的問題都是由於少數幾個人的自私自利。望大家不要自私,共同幫忙!好啦,請回家。


禪窗聲明:

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完全歸責於我們,歡迎大家不吝指正。


文字來源:www.ganluy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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