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路上的陷阱|隆波帕默尊者

隆波帕默尊者

2021年05月02日|泰國解脫園寺

編譯|禪窗



法工事務組提醒:春武里府現在要嚴控疫情,因此像隆波這樣出來講法時,也需要戴口罩。隆波想說讓他們來看看這裡的禪堂——我們的禪堂開闊寬敞,沒有人和隆波挨得很近,大家都隔得遠遠的。直播小組距隆波10多米遠,至少15米。不過既然要求戴口罩,那就嘗試看看,否則會被指責說「不時尚」。

出家眾們今天看起來不錯。心和自己在一起,很有力量。修行的最初階段,先要提升心,讓其有力量,能夠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

想要讓心安住是需要花時間的,因為心平時習慣於迷失。某些僧人(訓練讓心安住)需要耗費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

訓練讓心安住的方法就是修習某個禪法,讓心有一個基地:和「佛陀」(名號)在一起,或者和呼吸同在,還可以和移動的身體在一起。然而並不是將心緊附在所緣之上,而是修習某個禪法,及時知道自己的心。這樣心就可以安住成為知者。

今天需要講慢些,有點透不過氣。

比如,在我們吸氣和呼氣時,心跑去想了,我們知道心跑去想了;呼吸了,心跑到了呼吸上,及時知道心跑到了呼吸上,慢慢去訓練。當及時知道心的一舉一動時,心會自行安住,這是修行初階的工作。如果不算上持戒的話,這是真正屬於訓練心的版塊。

起步階段訓練讓心醒來,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令其安住。方法就是修習某個禪法,而後及時知道心。比如,身體在經行時,不是為了看到「走」而走,而是只把「走」當作背景,讓心有個臨時的家,以便心跑到別處時,可以輕易知道心跑掉了——忘了「走」。及時知道心跑掉的瞬間,心會自行安住。我們以同樣的方式繼續練習,比如輕鬆自在地繼續走……心跑到腳上,及時知道。在及時知道心跑到腳上的瞬間,心會再次安住。每一次及時知道心的運作,心的安住就會生起。

也有些人觀腹部起伏。若問有錯嗎?沒有錯,但是必須會「觀」。如果觀腹部起伏時,心緊貼著腹部,那就錯了,只能得到奢摩他的寧靜型禪定。但如果觀腹部起伏,心跑到了腹部,我們知道心跑到了腹部,心將會自行安住。

心一旦安住,繼續觀身體起伏……心再次跑,又再次知道。有時跑到腹部、有時跑去想事情。比如在觀腹部起伏時,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想了,心就會安住。

訓練心安住的方法就是修習某個禪法,及時知道不安住、跑來跑去的心。比如,隆波擅長安般念,透過呼氣、吸氣來覺知自己。心迷失去想時,及時知道,心就會安住;心跑到了呼吸,及時知道,它就會安住;一旦呼吸變微細,呼吸將暫停而變成光,心跑到光明裡——及時知道,它便會獲得安住。

心若跑到呼吸上,還沒有什麼;但是心跑到光明裡,類似可以控制光,隨心所將光擴大或縮小。這樣既能縮小也能擴大的即是「似相」,此時心具有近行定。但也正是在這裡容易失誤,會出現各種禪相。(不過,)假如進入了安止定,禪相就會消失。但在安止定之前,處於近行定時會出現禪相。禪相是障礙,是具欺騙性的敵人,讓心偏離修禪定的正確方向而徹底迷失。

禪相有各種模樣。

有些是畫面型的——比如打坐觀呼吸時,心變得光明起來。光明擴散到哪裡,就可以看到那裡;鬼來了也看得到,這就是畫面型的禪相。鬼是真是假並不是重點,它只是被心觀察的對象,因為可能是心幻化出來的。因此,修行人可能看到各種姑且不論真假的禪相,但不要迷失於其中!

聲音型的禪相——打坐時聽到聲音,那個聲音有時會問問題,也會「隨喜功德」、「薩度」等,這些屬於聲音型的禪相。

氣味型的禪相——打坐時聞到鮮花的芳香,有時則聞到腐屍一樣的臭味……於是浮想聯翩:香氣撲鼻,這是天神來了!老子真厲害!天神都來頂禮!或是禪相出現臭味:噢!鬼來了!眼睛深陷的鬼!因此嚇得瑟瑟發抖,導致禪定退失。這就是禪相如何欺騙我們的過程!

以上是畫面型、聲音型、氣味型的禪相,還有味道型的禪相。比如吃飯時,如果寧靜下來,有一定的禪定,就算白米飯也感覺香甜可口、非同一般。有人想想像天神可能把天堂美味滴入自己的食物中,這就又被禪相騙了,煩惱已經開始膨脹。

也有身觸型的禪相——好像有人給自己按摩腿;或是說自己被鬼掐了脖子,這都是禪相——正在禪坐修行,鬼來掐脖子了,睜開眼卻什麼也沒看到。這是心在騙我們。色、聲、香、味、觸的禪相全都存在。

還有「法」的禪相——無緣無故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滲進來。我們以為:喔唷!誰送來了什麼?但事實上,可能是心幻化出來的。

禪相有真品也有贋品,別把它們當成重要的事物。它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而不是禪相。修習某個禪法時,心如果未到近行定,就不會出現禪相。努力去覺知,即便出現禪相也別慌,它們只是被覺知被觀察的事物。禪相生起了怎麼辦?禪相生起就覺知自心,知道心跑到了禪相,原則就是及時知道心。打坐時,心跑到外面去看鬼,無需關注它是真是假,要及時知道現在心往外去看鬼了,送到外面了。知道心外送的瞬間,心將會自行安住。

心的訓練,首先是訓練讓其安住。天天、月月、年年的用功……心會慢慢集聚力量、獲得堅強。不過這種狀況還會退失,因為它屬於世間法。

我們訓練的還不是出世法,依然屬於世間法,仍會退失,退失也不用吃驚。曾經寧靜的心現在變回散亂時,不用吃驚,重新修習寧靜,再次回來及時地知道心。散亂生起了,心不喜歡,知道不喜歡,在及時知道自心的瞬間,不喜歡滅去,心再次安住成為知者。

大家要牢牢把握原則,不管發生什麼,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它什麼時候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不斷地知道,心就會自行安住。

心安住之後,接下來修行的任務就是分離蘊。先訓練讓心安住,這可能花費大量時間,訓練讓心安住是修定,若想進一步開發智慧,必須要分離蘊。

分離蘊界是開發智慧的起點。比如坐著呼吸,隆波練過吸「佛」、呼「陀」。一旦心安住了,就會看到坐著的、呼吸的、行走的身體是被覺知、觀察的對象,心安住成為知者、觀者,心和所緣分離。這裡出現一組詞語,「心」跟「所緣」。「心」是能感知「所緣」的能知,「所緣」是所有能被「心」感知到的所知。眼睛看到的圖像是所緣,所有的聲音也是所緣,氣味、味道、接觸或想的事情都是所緣,心是感知一切所緣的「能知」。

心安住以後,需要進一步提升,而不只是止步於傻傻地安住。一旦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接下來要分離蘊:最簡單的是分離身和心。比如,當下身體在坐著,心是知者。就像這樣不斷地訓練,身體在走,心是知者;身體躺下,心是知者。接下來將會覺知得更加微細……身動,心是知者;身動、身體點頭,看到了嗎?它們是被覺知、被觀察的現象,心是知者。這樣訓練就可以分離蘊、分離名色。經典稱之為「名色分別智」,即,能夠分離名法與色法。色動,名即心,是知者;色走,心是知者;色坐,心是知者;色躺,心是知者;色移動,心是知者;色靜止,心是知者。就這樣不斷去用功,這屬於開發智慧的第一階段:分離名與色。

一旦能夠嫻熟地分離名色,接下來就可以更加細化。起初看到色是一個部分,心是一個部分。坐著坐著,又感到身體出現酸痛。一開始不酸不痛,現在酸痛摻雜進來,這表明酸痛與身體完全是兩回事,是不同的部分。泰語稱為「不一樣的部分」,巴利語則稱為「不一樣的蘊」。所謂「蘊」這個術語,大家一聽到就會發怵。其實別怕!「蘊」的意思就是「部分」,分離成一部分、一部分的。

坐著出現酸痛時,我們看到:哦,一開始不酸不痛,身體只是這樣待著,但現在酸痛摻雜進來。因此酸痛不是身體、也不是心,心是看見酸痛、感知到酸痛的「能知」。

一旦這樣覺察,我們就可以分離三種蘊了——色蘊(身體)、受蘊和識蘊(即,心);接下來還會進一步看見,當酸痛出現時,心就躁動,酸痛與躁動是兩回事,分屬於不同的部分、不同的蘊。躁動是心的掙扎與造作,屬於行蘊。於是我們進一步照見:身體是一部分,酸痛是一部分,內心的躁動是一部分,心則是另一個部分,即「(能)知者」,這樣就可以開始分離蘊了。

分離蘊是開發智慧的起點。如果還不會分離蘊或分離名色,就不能稱之為開發智慧。假如禪坐時看到整個身體在消融、腐爛,心卻沒有成為知者,那只是禪相,不屬於開發智慧。開發智慧一定要先分離名色、蘊界。可是為了能夠分離,心必須安住。如果無法安住,心就會去跟一切現象粘在一起。比如,覺知身體時,心就跑到身體上;觀腹部起伏時,心又跑去腹部;觀呼吸時,心跑到了呼吸;經行時,心跑到腳上——上述這種情形並沒有分離,而是全都聚成了一團。

所以我們要先訓練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觀者。一旦心獲得安住,接著開始分離蘊;蘊一旦可以分離,就會進而看到每一種蘊呈現的只有無常、苦、無我。

起初的「看到」可能摻雜著思維的成分,屬於開發智慧的另一個級別,但還不是毗缽舍那。譬如思維身體:色身不美、不漂亮——這只是奢摩他;(思維)色身不淨,這是修習奢摩他。或色無常——時而呼氣,時而吸氣;時而行、住、坐、臥,因思維而看到三法印,看到無常,但還不是毗缽舍那。因為它仍然含有思維,摻雜著由思維而得的智慧。有人很快就跨越過這個階段,有人則必須借助這點過渡到毗缽舍那。比如,看到心安住,就只是覺知自己,(如果)不願開發智慧,就要用思維幫忙,一旦可以分離蘊,就用思維幫忙體會此身無常、苦、無我,或看到感受是無常、苦、無我的,所有行蘊(造作好壞)也是無常、苦、無我的。透過思維來幫忙,有人在這一點無需耗時很長,甚至根本無需協助就真的看見了。真正看到境界:該色法生、住、滅;該名法——諸如受蘊或行蘊生、住、滅,彼時心已經提升到了毗缽舍那的修行。

因此,一定要「看見」。毗缽舍那(Vipassana) 的「缽捨那」(passana)是「看見」,不是想,也不是思維和分析。毗缽舍那是真的看見、清楚地看見。所謂真的看見、清楚看見,是指看見色身、一切苦樂的感受,所有的行蘊(造作好壞)是無常、苦、無我的,這才稱為修習毗缽舍那。它是看見,而不是想像出來的。如果只是思維出來的,就還停在初階智慧,尚未契入毗缽舍那的修行。

因此,大家要逐步地用功!

一開始就直接契入毗缽舍那……有人以往累積的根器不夠、慧根不足,心不願開發智慧,不願修習毗缽舍那,那就先以思維去幫忙。一旦心看到過身體、苦受樂受、(好與壞的)行蘊是無常、苦、無我的,接下來就可以毫無刻意而自行照見它。無刻意地看見時,心就契入真正的毗缽舍那。隨後會自行看到呼氣的身體生、住、滅而變成吸氣的身體,吸氣的身體生、住、滅又變成呼氣的身體,是看見而不是思維。或是行、住、坐、臥的身體,它在行、住、坐、臥,它是被覺知、被觀察的現象,僅僅只是物質,身體只是一堆物質元素,不是人、不是眾生、不是我、不是他,這稱之為看到「無我」。持續地觀察下去,看到無常、苦、無我。

在身念處的頭三篇,(第一篇是)安般念,第二是四威儀篇,第三是正知篇。如果仔細體會這三部分:安般念,即觀身呼氣、吸氣,容易看到的是無常,因為它們一直在變化。呼氣之後,很快又吸氣了。然而觀色身行、住、坐、臥時,要過好一段時間才會換姿勢,有時一兩個小時才變姿勢。但如果一動不動地坐著,容易觀到苦。觀呼吸會看到不停變化,容易觀到無常。四威儀則容易觀到苦。如果契入正知篇:身體移動,感覺……左動右移,感覺;左轉右轉,感覺;前進,感覺;後退,感覺。不斷地感覺移動的身體或靜止的身體,容易觀到無我。我們很容易看到動來動去的只是物質,只是像一部機器,不是人,不是眾生,不是我,不是他。

如果心知道怎麼觀,就會開始看到三法印,在毫無刻意的情況下看到,沒有思維引領。沒有摻雜思維時,就提升至毗缽舍那了,我們照見色是無常的。比方,呼氣、吸氣的色是無常的。行、住、坐、臥的色為什麼必須變換姿勢?因為被苦逼迫著。坐久了會酸,必須站起來;站久了也酸,必須走一走;站、走或坐久了會酸,於是躺下……四威儀篇讓我們看到:之所以出現那麼多姿勢,實屬迫不得已。因為身體被苦逼迫著,所以四威儀篇明顯照見的是「苦」,苦苦——一直在被苦逼迫。但是覺知全身時,如果覺性很好,禪定也夠,動來動去……就會看到:這不是人,舉手的不是人,也不是我的手,只是動來動去的物質現象。這是容易照見「無我」。又或是觀受,則會看到感受在眼皮底下生、住、滅,身的樂受生、住、滅,身的苦受生、住、滅,心的樂受生、住、滅,心的苦受或不苦不樂受生、住、滅。看到它們生滅、生滅、生滅……這稱為已經步入了毗缽舍那,契入到毗缽舍那的第一階段,獲得「生滅隨觀智」——照見了名色的生滅。

我們繼續用功,有時就會看到……比如,觀心就會看到時而生氣、時而不生氣。生氣之心生、住、滅,而後生起不生氣的心;不生氣的心生、住、滅,又變成生氣或貪婪的心,變來變去。我們會看到一直在變,它是無常的。此心比呼吸更能迅速反映無常,因為心一直在飛快地變化:時而善,時而不善;時而樂,時而苦;時而不苦不樂,整日忙碌。看到它們的生滅變化,被稱為修習毗缽舍那。

但是必須明白,修習毗缽舍那需要給心充「電」,令其安住成為知者。因為用心開發智慧時,類似於在耗能。在練習的初期,能量將會不知不覺的極速下降。起先,心是安住的,可是一看到名色的生、住、滅,心就會很快跳進被覺知的對象中。比如跑到正在呼吸的身體,或是在覺知過程中產生了禪相,看到「身體在消融、心誤入了空」等各種會欺騙我們的現象中。

尤其是觀心的行者看到有瞋怒湧現時,一旦去觀已經跑動的瞋怒,如果安住的力量不足以看到「心跑動了」,瞋怒就隨心一起跑。噢!不對,用詞錯誤,是心跟著瞋一起跑到了外面;瞋滅去的瞬間,行者意識不到心未歸位。心已經跑到了外面,當瞋滅去的剎那,心將會變得光明、空、開闊,這被稱為「光明障」(obhasa),屬於毗缽舍那雜染。

毗缽舍那的雜染共有十種。如果在修習毗缽舍那時,定力耗盡卻未及時意識到,就肯定會出現毗缽舍那雜染。剛剛說過,禪相是讓禪定無法提升的圈套,毗缽舍那雜染則是讓毗缽舍那無法進步的陷阱。無法進一步提升,乃是因為有天敵,禪相是微細禪定的天敵,而毗缽舍那雜染則是更微細的毗缽舍那的天敵,一直在礙手礙腳。

一旦心粘著於光明、空,我們要怎麼辦?通常情況下,是意識不到的,於是就會被卡住很久,心可以維持數年的舒服與空曠,隆波就犯過這樣的錯誤——心空空的。

因此,觀心要特別留意,隆波就曾不小心而卡在空裡,沒有及時意識到。不過隆波善於觀察,所以會這樣審思:佛陀說,心是無常的,為什麼它現在看上去是恆常的?幾日幾夜一直舒服、空曠。佛陀教導說,心是苦,可是現在完全看不到苦,快樂得要命,也看不到任何煩惱。佛陀說,心是無我的,可是為什麼自己可以掌控呢?想在這種狀態待多久,就能待多久。因為它屬於禪定的範疇——「光明」。

警覺到(自身體驗)與佛陀的教導不一致,隆波就曉得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可是看不出來哪裡錯了,剛好碰到阿姜摩訶布瓦長老,其實也不是碰到,而是隆波前去頂禮他。當時去見長老的人不多。長老在小禪堂的樓上吃飯,可以上前頂禮,不會有人阻止。

隆波向長老請教說:「高僧大德讓我觀心,我也在觀心,但是修行為什麼沒有進步呢?」隆波是這樣跟長老彙報的。

長老瞟了一下隆波的臉,回答說:「說是在觀心,但已經沒有觀到心了。一定要相信我,這一點非常重要——我是靠自己走過來的,什麼方法都比不上念誦。」長老這樣回復道。

隆波於是頂禮長老之後,退回來坐下念誦佛陀。但是隆波不習慣只是單純念誦,只念「佛陀」會覺得憋悶,必須同時配合著呼吸才行。隆波思考說,為什麼長老讓自己念誦呢?說明自己的禪定不夠,然後隆波就用擅長的修定方法——吸氣念「佛」、呼氣念「陀」,數一;吸氣念「佛」、呼氣念「陀」,數二……沒多久,二十八個來回吧,心就集中起來。心一集中時,隆波才明白過去這一年心都沒有歸位,因為禪定不夠。只要心一歸位,毗缽舍那的雜染立即消失。因此,毗缽舍那雜染源於修習毗缽舍那時的禪定不夠或禪定下降導致的。

禪定為何下降?有時訓練了很久,心才安住,但修毗缽舍那很短的時間,禪定就下降了,因為修習毗缽舍那需要消耗極大的能量,要耗費很多能量。修習毗缽舍那就像是為手機充完電,邊看視頻、邊聽聲音,又是看電影又是聽歌,電量很快就耗完了。沒電了怎麼辦?充電嘛!回來修習原先的業處,重新練習讓心安住。心動來動去時,重新及時地知道。一旦心安住起來,力量足夠了,就會繼續進步,看到所有名色的境界生、住、滅,心只是知者、觀者,沒有一不留神捲入其中,而只是不斷地知道、不斷地看見……持續觀察一段時間,心到了某個階段會非常厭倦,快樂生起會滅去,痛苦生起會滅去,善和不善生了會滅,寧靜生了會滅,散亂生了也會滅……看不到任何恆常不變的現象,根本無法將其當作靠山與歸宿,心感覺完全沒有靠山與歸宿。修行至此,無論觀到什麼,都只有分崩離散!

持續地觀察和體會,心經歷這一過程時甚至極度厭離,對一切感到厭倦,這稱為「厭離智」(nibbida)。當我們看到根本不存在任何實質的意義,唯有苦與過患,這稱為「過患隨觀智」(adinava- ñana)。每個人都會經歷到它,而後心想要逃離、擺脫。此身非常令人厭倦,此心非常令人厭倦,全是無常、苦、無我。何時才能徹底擺脫呢?心想要擺脫,但是怎麼可能擺脫?擺脫不了!去哪裡都要帶著身體,逃到寺院也得帶著無常、苦、無我的身體;到哪裡都要帶著心,根本無路可逃。

看到苦與過患、感到厭倦,想逃卻無處逃。想逃離什麼?逃離身、逃離心。怎麼可能逃得了?既然走投無路,就咬緊牙關繼續努力地觀!很多人過不了這一關,感到厭倦就放棄了。因為看到的全是苦與過患!為什麼不能像普通人那樣享受人生呢?他們可以參加狂歡、聚餐、去酒吧,看起來很快樂……修行到這時只能忍耐,心動搖想要退縮,因為覺得逃回滾滾紅塵也不會這麼苦,活在世間也未曾苦到這份上。自從修行後,為什麼苦到這種程度?感到厭倦、氣餒,必須忍耐著去看破,重回世間就等於重回髒兮兮的生活。生命能有改善嗎?世人已經夠可憐了,找不到任何實質意義!

我們要不斷地觀察,要忍耐!別放棄!這是一道關卡,是路邊的風景、是阻礙向前邁進的一大陷阱,令我們沮喪、氣餒……別灰心,加油!不斷去觀、去觀……就算回到世間又能怎樣?世間同樣充滿無常、苦、無我。問題並不在於寺院、道場或滾滾紅塵,問題在於身是苦、心是苦。無論逃到天涯海角也全都是苦。一旦看到這點,心將逐漸慢慢中立,不斷看到境界的生滅、生滅……此時才不抱任何期待地觀,不再渴望「何時能擺脫身苦?何時能擺脫心苦?因為已經再清楚不過,是不可能擺脫的!身無論如何都會苦,心無論如何都會苦,忍耐著不斷用功,繼續訓練……

到了某一點,心將會保持中立。保持中立是關鍵的分水嶺。心是因為智慧而保持中立,智慧照見實相,即身體、感受、行蘊甚至心本身都是無常、苦、無我的。一切都是平等的——苦樂在三法印面前是平等的,好壞在三法印面前是平等的。身體僅僅屬於世間的資產,是臨時存在的,同樣呈現三法印。持續地觀察,「三法印」遍及一切時處。一旦照見到此,心將因智慧而保持中立,苦樂、好壞都是平等的,不再想獲得這樣、討厭這樣,此時抵達非常高階的毗缽舍那智見,這個「智見」非常重要——名為「行捨智」。

「智見」的意思是智慧,是對所有的造作保持中捨的智慧;身體屬於造作;感受屬於造作;造作好、壞的心行屬於造作;心本身也屬於造作,同樣都在生生滅滅,因為知者一會兒也會變成思考者。

當照見一切全是平等的,心便不再掙扎。但在尚未照見之前,心就會掙扎不已。只有當一切平等無二,心才會停止掙扎。一旦停止掙扎,心就會集中。一旦不掙扎、不動蕩,沒有了五蓋,心自行進入禪定,然後,聖道與聖果生起——以上就是路線圖。

修習奢摩他必須小心禪相,別被所知所見的現象蒙蔽雙眼。禪坐時無論看到什麼,都別被吸引。哪怕憶起前生前世,也別相信。那只是禪相,屬於法所緣(心理現象)。這只蒼蠅也想靠近來聽法,它直接躺在隆波頭上聽法、撓癢癢。別相信禪相!有人相信那種憶起前生的禪相。隆波聽人說憶起自己前世是納黎萱國王(泰國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國王),這樣的人有一打(十二人)。隆波心想:為什麼納黎萱國王那麼多?因為讀泰國歷史就只知道納黎萱國王,對吧?納黎萱國王的御馬叫什麼?曉得不?不曉得!所以肯定沒有人去投生為它,因為連名字都沒聽過。但號稱自己是納黎萱國王來投生的卻是一大片,事實上,只是內心渴望出人頭地而已——這屬於煩惱雜染。

在「宿命通」裡憶起的全是偉人,已經被煩惱雜染騙了。就算是真的納黎萱國王來投生,那又如何?這一世也不再是納黎萱國王,沈迷於過去又有什麼意義?因此當禪相興妖作怪時,別相信!任何無法驗證、違背因果的現象都先放下,不輕易接受,也不拒絕,聽聽就好了。誰是誰投生的,那是他的事,我們自己是什麼投生的都不知道呢,所以不用過多關注。因為禪相會騙我們,而修習毗缽舍那時,毗缽舍那的雜染也會欺騙我們。

毗缽舍那的雜染有很多類。比如隆波有些弟子就喜歡撰寫「法」,唾沫橫飛地講法、教法……黏著於毗缽舍那雜染,證明禪定已經不夠!假如禪定增上,散亂就會消失。而那些散亂在法裡、在教法裡的行者其實並未見法,而只是出現了毗缽舍那的雜染罷了。

即使已經見法,也還有「光明障」。比如初果須陀洹晉升到二果斯陀含的過程會再次遭遇毗缽舍那雜染;二果斯陀含聖者提升到三果阿那含的過程還會再次面對毗缽舍那雜染;三果阿那含聖者修行體證阿羅漢的過程中,也有毗缽舍那雜染。

毗缽舍那雜染在整條路上都會不斷圍追堵截我們,要多加體會。比如心癢癢地想講、想教,想講的情況特別多,無論世間還是法上,不停地想解釋這個、介紹那個,以上情況好好觀察吧!

就是這些使得我們無法真正開發智慧,因為心一直在散亂,有時甚至誤以為非常散亂屬於「無礙解智」,各種領悟如泉湧。事實上,那只是毗缽舍那雜染。若要圓滿無礙解智,必須成為阿羅漢。退而求其次,只是比他人領悟略多而已。比如,同樣是初果須沱洹聖者,有些人領悟較多,屬於具有少許的無礙解智;有些阿那含聖者的能力非常強,有些較弱,只屬於相同心靈水平能力之間的差異。真的抵達極致必須已經完成所有任務,那時在佛教中不再有絲毫疑惑,否則就還會有疑慮。因此,高僧大德見面時會互相切磋:根除疑惑了嗎?諸如此類。彼此問候:怎麼樣?根除了疑惑嗎?否則無論你領悟有多少,也仍然心存疑慮。

事實就是這樣。毗缽舍那雜染使得我們的心散亂不已。

【全文完】


禪窗聲明:

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完全歸責於我們,歡迎大家不吝指正。


文字來源:www.ganluyu.org

音頻來源:禪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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